其实这篇的设定,地宫和阴宅是两个层面。
只是为了写文,毕竟…棺材盖上的爱情也没啥意思对叭…
然后随便捡起来写写看这篇,果然没有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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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年,永璐没了。
四岁。
葬于太子陵。
抬灵下葬的日子很好。
天有云,山有风,人间依旧亮堂。
然而深宫之中可有清风明月呢,我未抱希望。
古来早夭都是不祥之兆,深宫里熬不住的孩子太多,无名无姓的是孤魂野鬼也做不成,说来永璐已算幸运。
他是如此小小的一个,只身素服,安静坐在棺椁之上,便是看到高氏与我也只是不说话,只是拿那双让我心惊的乌黑眼睛观望此世。
“弟弟!”
永琏渴望得望了我一眼,眼里满是恳求与兴奋。
“二阿哥,你可清楚了,他可不是你弟弟。”
“他是你皇阿玛妃嫔所出,跟你这嫡出太子,可不能混为一谈。”
高氏指尖勾住了永琏的衣袖,懒懒而笑似有所指。
“额娘?”
“永璐同永琮一样,都是你的亲弟弟。”
魂灵会随着棺椁而驻,就像我们安葬后除非转世而去或者魂飞魄散,永生永世也是不能离开东陵的。
我不想拘他,只盼他做个痛痛快快的游魂罢。
永琏这下放心了,挣开高氏箍着他的手,忿忿得哼了一声,脚底生风去哄永璐了。
高氏对永琏的冒犯不以为意,只是也不认为自己错了。
“皇后娘娘怎么嫡庶不分,一个包衣出身的宫女,就是成了妃嫔也还是奴才。奴才的儿子,跟二阿哥平起平坐,恐不合规矩吧。”
永璐是璎珞的儿子,用不着多说。
更何况,永琏也喜欢这个弟弟,所以我只是无奈笑望她。
高氏冷哼两声脸色沉沉,低头侍弄起自己的指甲来,我不知如何又招惹了这位祖宗,想着近来她的脾性似乎也是越发大了,便打定主意要晾晾她。
正巧永琏抱起永璐行来,永璐还怕生,抱着永琏的脖子不大肯露脸,永琏小意哄他抬头唤人,这一派好哥哥的模样让我甚是欣慰。
“不过皇贵妃既然这么说了,也就不要在夜里往本宫住处来了。”
“不合规矩。”
裕陵的风有点大,还是回屋吧。
我朝永琏招手。
高氏的想法也不难猜,都是包衣出身,高家的确更有权势,旁人不敬她也要敬她父兄,敬她侍奉多年的资历。然而往昔嫡庶之分不过是计较荣华富贵的砝码,人死如灯灭,还能跟谁去计较?
再者,我总是要偏心她的。
璎珞好也罢坏也罢,贪玩胡闹也罢,小意体贴也罢。
她是要做宫女伺候我终身,还是要出宫寻求一心人,又或者甘做宫中笼中鸟也罢。
着了魔似觉得她好,我恐也是孽障了。
只是没有办法。
“额娘,儿臣带着永璐住吧?”
永琏抱着永璐不撒手,他也不过半大的身形,咬牙忍着酸疼哀求。
我本想让永琏带着永璐好生照看,可如今看着他和永琏二人隐隐约约间爱新觉罗家的眉眼,心头便轻绪难平。
他是她的儿子固然没错,可也是他的儿子。
生子肖父,生女肖母。
爱新觉罗家的男人,深情时视若明珠,无情时弃置蒙尘,真真是把人世间喜新厌旧的常态作了理所应当的,永琏是我的儿子,可能例外?
我甚至不敢去猜测。
他亦是我的希望啊,我只盼着他成个亮堂的男子穿行于世,余者若可君临天下恩泽百姓,才算不负为人母的初衷。
可魏璎珞又何尝不是我的希望。
希望与希望,咫尺两端,我当真可问心无愧吗?
“也好。”
我也只能这么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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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读过了很多书,练过了很多字,也活过了我未走过的路。
丧子之痛啊,她伏在我腿畔,抱着我就像抱着求生的浮木,只是麻木。
“我常常想着,永璐大了是什么样的。”
世人待她真是苛刻,苍天又何其刻薄。
我伸手搂住她瘦弱咯手的脊梁,想要给她一丁点,哪怕一丁点的安慰。
有时候人太过贪心,成双入对的默契还不够,非要钻进对方心里知晓她每一丝苦楚才能称作水乳交融的伴侣。
“我没见过二阿哥…娘娘,二阿哥是什么样的?”
“他小小年纪就有大人样,读书习字从不用我督促,喜欢骑马射箭。他也很喜欢永璐,带着他照看他,把他当做亲弟弟。”
“那很好…”
“璎珞?”
她微不可闻得回应,伏着贴着,好像稍稍轻松了。
“以前姐姐死了,我总觉得再也见不着她了,可现在。”
她仰起头来,眼角红了却不凄绝,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得劫后余生。
“我知道他会很好的,我知道。”
“总有一天的。”
她要说什么,我好像感觉到了,隔着衣衫我攀住了她的肌肤,失了方寸。
不要讲。
我哀求得看她。
深宫给我的最大磨难,是失去了我自己,亲手戴上了镣铐,世俗每天都在告诉我,这不可以,那不允许。
做个端庄的皇后吧,那甚至不需要灵魂的参与。
“总有一天,”她说,“我们一家人会在一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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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我的老师,是我的姐姐,是我的主子,是我孩子的皇额娘。”
“你是我的希望,娘娘。”
听着妃陵里的葬音,在香烛迎风送来的死寂味道里,静好慢行而来,我却不知为何想起了她说的这话。
人世复难见,到头来却终究相聚。
是我执妄了,对吗。
可是璎珞,要如何去珍爱你,本宫从未学过啊。